"校园品牌文化节-品牌文化创新与价值共创"学术论坛精选论文——中国广告博物馆提供

摘要：在文化消费持续升级的当下，Z世代作为数字原住民与文化消费的主力军，其对博物馆文创产品的消费实践呈现出鲜明的符号化特征。本文以喜欢购买博物馆冰箱贴文创的Z世代青年为研究对象，在深度访谈了20位Z世代青年之后运用主题分析法，从符号消费视角出发，系统探究驱动该群体冰箱贴文创消费行为的多重内在动因。研究发现，Z世代群体热爱购买冰箱贴文创的消费实践受到多重原因交织影响，因而本文构建“客体符号化—媒介符号传播—主体心理动因”的三维分析框架，揭示驱动其消费实践的多重原因：冰箱贴文创产品的文化符号化与技术升级是客体基础，社交媒体和线下场景两种媒介融合实现价值传递是媒介驱动，青年群体的自我表达、社交维护与情感需求是主体心理动因。研究Z世代冰箱贴文创消费的产品更新、媒介营销以及该群体的消费心理，为理解新时代文化消费提供微观视角。

关键词：Z世代消费行为；符号消费；冰箱贴文创；动因研究

一、研究缘起

随着文化消费的持续升温与Z世代青年成为市场主力，博物馆文创产品作为文化符号与消费载体的融合体，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Z世代（1995—2010年出生）作为在数字技术与多元文化环境中成长的群体，其消费行为既注重个性化表达，也强调文化认同与社交互动，成为驱动博物馆文创产业创新的重要力量。

《2024抖音博物馆年度数据报告》显示，短视频、直播等数字媒介推动博物馆文化传播破圈，中小博物馆通过“云端博物馆”模式触达年轻群体，文创产品从实体展陈延伸至数字场景，实现文化符号的多元化呈现。冰箱贴作为博物馆文创的典型品类，兼具实用性、纪念性与文化符号性， 深受Z世代青睐。

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提出，现代消费已超越物质需求，转向对商品符号价值的追求，商品成为构建身份认同与社会关系的符号系统。另外，罗振男、孙凤指出，媒介符号通过情感共鸣驱动大学生的情绪消费，进一步印证了消费行为中符号编码与解码的社会意义。 冰箱贴文创的消费不仅是物质购买行为，更是文化符号的解码、社交资本的积累与自我认同的建构过程。其“小而美”的形态特征、便携性与视觉化表达，使其成为Z世代在旅行、观展等场景中记录体验、传递文化的重要媒介，而社交媒体（如抖音、小红书）与线下场景（如博物馆实体空间）的融合，进一步重塑了其消费路径与价值感知。

综上，本研究立足Z世代的文化消费特征，以冰箱贴文创为切口，既回应了产业创新的现实需求，也为深化青年消费文化研究提供了实证支撑，具有理论与实践的双重价值。

二、文献综述

（一）符号消费

 华经情报网.[2025-03-1514:47:00].2025年中国博物馆文创行业发展现状分析,千年文明的现代交响,创意焕新的时代华章[EB/OL].[2025-04-21],https://www.huaon.com/channel/trend/1059993.html.

 罗振男,孙凤.媒介符号建构对大学生情绪消费的影响机制研究[J].中国青年社会科学,2025,44(01):66-80.DOI:10.16034/j.cnki.10-1318/c.2025.01.012.

法国社会学家让·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奠定了符号消费理论的基石，提出消费本质上是通过商品的符号意义（如品牌、文化象征、社会属性）构建身份认同与社会关系的过程，而非单纯满足物质需求。他指出，现代社会中商品的“符号价值”超越使用价值，成为消费者彰显个性、融入特定社会圈层的重要载体。这一理论为分析消费行为提供了“物的社会意义”视角，即消费不仅是经济行为，更是文化符号的编码与解码过程。 

在消费社会的实证研究中，符号消费理论被广泛应用于解析各类消费现象。数字时代，虚拟空间的符号消费呈现新形态，如虚拟礼物、社交平台会员标识等非物质商品，成为用户建构“数字化身份”的符号工具，反映出符号消费从物理世界向虚拟世界的延伸。 史文智以“国潮”传统服饰营销为例，揭示品牌通过重构传统符号（如汉服纹样、汉字书法），使服饰成为文化认同的物质载体，印证了符号价值对消费决策的主导作用。 

符号消费的社会表征还体现在消费行为的仪式化与符号化场景建构。例如，体育明星人设的塑造与消费，本质是资本与受众通过符号共谋形成的文化现象——明星形象被包装为“成功”“自律”等符号集合，消费者通过认同这些符号完成自我理想投射。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符号消费可能引发的“幻翳之象”，即过度追求商品的符号意义会导致消费行为脱离实用本质，形成“为符号而消费”的异化现象。 

学界对符号消费的批判主要集中于其对主体性的影响。有研究指出，符号消费可能导致个体在消费中丧失自主性，沦为符号系统的被动接受者。但随着理论发展，部分学者强调消费主体的能动性，认为符号消费不仅是社会规训的结果，更是个体欲望表达的路径。 例如，结合德勒兹的欲望生产理论，消费行为被重新阐释为个体通过符号实践建构独特意义的过程，凸显了“人—物”关系的双向互动性。这种视角修正了早期符号消费理论的决定论倾向，为理解消费行为中的主体性提供了新维度。 

（二）Z世代消费行为及心理

作为伴随数字技术成长的群体，Z世代（1995—2010年出生）的消费行为呈现显著的代际特征。在消费偏好上，该群体对文化符号与情感价值的关注超越实用功能：数据显示，超过60%的Z世代消费者将博物馆文创产品视为“文化体验的延伸”，而非单纯的日用品，且58%的人愿意为具有IP联名、独特设计的产品支付溢价。  这种偏好反映出Z世代从功能消费向意义消费的转型，即通过消费承载特定文化符号的商品，实现对自我身份与生活方式的建构。

在消费决策路径上，Z世代依赖“线上线下融合”的模式：社交媒体平台（如小红书、抖音）成为获取消费信息的主要渠道，而线下场景（如快闪店、主题展）的沉浸式体验则是触发购买的关键触点。 例如，博物馆文创的消费常遵循“线上种草—线下观展体验—社交分享”的闭环，线下场景的符号化体验（如文物原作的视觉冲击、展陈设计的叙事性）显著提升消费转化率。 

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

 魏郡,张健.网络符号消费下青年群体数字化生存的逻辑及反思[J].内蒙古社会科学,2025,46(02):152-161.

 史文智.“国潮”崛起:符号消费视角下的中国传统服饰现代营销策略研究[J].中国电子商情,2025(05):28-30.

 於振鹏,李江,何满龙.符号消费与社会共谋:体育明星人设的生成､维持与崩塌[J].体育与科学,2020,41(03):43-49.

 顾梦莎,杨嵘均.网络符号消费环境的幻翳之象及其返实求真之道[J].江苏社会科学,2025(01):146-153.

 王宁.社会学如何把物质“请”出来?——以消费社会学中的“社会物质性”为例[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2):80-93.

 孔明安,王馨雨.欲望生产与消费辩证关系的再阐释——兼论德勒兹的欲望生产—消费观[J].湖南社会科学,2025(01):17-24.

 周超.基于“Z世代”消费动机的数字社会博物馆文创产品数字营销策略——以安徽博物院文创产品为例[J].东南文化,2024(03):18-190.

 艾媒咨询.2024年中国新青年“兴趣消费”行为调研数据[EB/OL].https://www.iimedia.cn/c1061/104147.html,2024-12-25.

 汪永涛.Z世代亚文化消费的逻辑[J].中国青年研究,2021(11):88-95.

Z世代的消费心理以自我表达、社交需求与情感联结为核心驱动力。在身份建构层面，该群体倾向于通过具有符号属性的商品（如小众设计、亚文化周边）构建差异化的自我叙事，使消费成为个性展演与身份标识的外在化手段。  社交需求驱动下，消费行为常转化为社交资本积累的媒介——通过打卡网红场景、分享消费体验至社交媒体，Z世代在特定圈层内建立文化认同与归属感，形成“消费即社交”的符号化互动模式。 情感联结需求则体现为对商品符号意义的深度依赖：72%的Z世代消费者追求“情感共鸣”，例如将博物馆冰箱贴视为观展记忆的载体，或通过“国潮”消费建立与传统文化的具身化连接，凸显消费行为对情感记忆与文化认同的承载功能。 

数字媒介与线下场景的协同交互重塑了Z世代的消费路径。线上层面，罗振男、孙凤（2025）的研究指出，短视频、直播等视觉化媒介通过解构文化符号（如文物历史内涵、品牌故事），将抽象文化价值转化为可消费的“网红符号”，推动文创产品跨圈层传播。线下场景则凭借具身化体验强化符号认同：Z世代重视消费空间的多感官符号感知（如在地文化陈设、沉浸式活动），此类体验通过记忆锚定效应赋予商品情感价值（如观展后的文创购买），提升消费转化率。 线上符号传播与线下体验验证的有机结合，共同构成Z世代消费决策的完整闭环。

三、研究问题与方法

（一）研究问题

基于上述背景，本研究以Z世代青年的冰箱贴文创消费为切入点，旨在通过深度访谈与主题分析，构建“客体—媒介—主体”三维分析框架，具体探究以下问题：

其一，博物馆冰箱贴文创如何形成消费吸引力（客体基础）？

其二，社交媒体与线下场景如何实现文化价值与消费意义的传递（媒介驱动）？

其三，Z世代进行冰箱贴文创消费的心理动因是什么？（主体心理动因）？

研究试图通过解析消费实践的多重动因，揭示Z世代文化消费行为中“物的意义生产”与“人的身份建构”的互动机制。

（二）研究方法

1. 深度访谈法

在资料收集阶段运用了半结构化访谈，属于深度访谈的一种形式。

访谈主要于2025年2月至2025年4月进行。作者通过联系身边和小红书上的冰箱贴文创爱好者作为潜在访谈对象，在确认其愿意接受访谈并符合条件之后，作者与访谈对象约定具体的访谈时间和形式（线上或线下）。

访谈内容聚焦于消费者购买博物馆冰箱贴文创产品的经历，尽可能详细地让受访者介绍他们购买的冰箱贴产品及原因，在对访谈记录进行整理，初步了解受访者购买冰箱贴文创的原因之后，根据受访者的回答再进行深入访谈，直到受访者们不再提供新的见解时，认为数据已经饱和，结束访谈工作。 最终，作者共访谈青年消费者20人，按顺序编码为S1-S20，平均每人访谈时长为50分钟（Corbin & Strauss，2014）。访谈对象及其博物馆冰箱贴文创产品消费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魏郡,张健.网络符号消费下青年群体数字化生存的逻辑及反思[J].内蒙古社会科学,2025,46(02):152-161.

 刘怡然.从消费特点看当代都市青年生活方式转型——以数字平台为观察对象[J].中国青年研究,2023(10):5-11.

 王怡,李萌.符号消费:当代青年消费行为研究[J].北京青年研究,2024,33(05):60-67.

 刘威,温暖.从“快乐水”到“社交货币”——Z世代新式茶饮消费的社会学分析[J].中国青年研究,2022(6):92-100.

 新京报.2024中国青年消费趋势报告[EB/OL].https://www.bjnews.com.cn/detail/1720425706129851.html,2024-07-08.

 余正勇,吕宛青.旅游者对乡村民宿消费空间的符号感知与体验研究——基于成都市多个乡村的调查分析[J].价格理论与实践,2024(08):102-107.

表1 访谈对象及其博物馆冰箱贴文创产品消费基本信息

2. 主题分析法

作者通过半结构化访谈收集到相关资料后，运用主题分析法对所收集的访谈资料进行分析（Braun & Clarke，2006）。 通过该分析方法，对围绕消费者购买博物馆冰箱贴文创产品经历所收集到的丰富访谈信息进行结构化分析。在原始编码阶段，对所有文本给予同等关注，根据研究问题进行原始数据片段的意义评估，形成初始编码。之后分类和重组初始编码，萃取出更为抽象的主题（编码示例如表2），最后描述子题间的关系。

 

表2 原始数据的初始编码与主题萃取

 Corbin, J., & Strauss, A. (2014). Basics of Qualitative Research: Techniques and Procedures for Developing Grounded Theory.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Braun, V., & Clarke, V. (2006). Using Thematic Analysis in Psychology. Qualitative Research in Psychology, 3(2), 77-101.

四、客体：冰箱贴文创的符号化建构

（一）凝聚历史文化和地域特色的物质载体

关于客体，也就是冰箱贴文创本身，大多数受访者都在访谈中提到博物馆冰箱贴文创是承载着历史文化、地域特色的物质载体，同时，冰箱贴文创是一种文化载体也是部分受访者购买冰箱贴文创的原因（表3呈现受访者关于客体层面的消费动因）。博物馆冰箱贴文创是以博物馆中的文化展品或某一特定文化主题为创意源泉，结合博物馆实际情况进行有针对性的设计，以突显博物馆的特点和独特魅力。 博物馆通过对传统冰箱贴功能属性的符号化改造，实现从“磁吸工具”到“文化载体”的转变。

在文物符号化中，冰箱贴对文物进行完整微缩或者选择部分的视觉转译。例如，特别受到Z世代群体喜爱的故宫凤冠冰箱贴，其以明孝端皇后九龙九凤冠为原型，采用锌合金材质压铸成型，通过浮雕工艺还原凤冠上的金龙、彩凤、宝石等细节。故宫凤冠冰箱贴以明代皇后凤冠为灵感，将宫廷美学与现代设计结合，成为古代头饰文化物质载体。冰箱贴文创打破文物与生活的时空距离，让高冷的博物馆藏品变得可触摸、可携带、可交流。

在地域符号可视化层面，冰箱贴文创成为城市记忆的可视化载体。上海博物馆“石库门”系列将老上海弄堂的红砖墙、拱券门、铸铁栏杆等元素进行几何化重构，搭配“腔调”“适意”等吴语方言标签，使承载城市变迁的建筑符号转化为可放在冰箱上的“微型地标”。这些设计将地域文化的抽象特质转化为视觉可感的实体符号。S13讲道“我在大理购买过一个很有地域特色的冰箱贴，它以一种地图的形式，包含了洱海和其周围的苍山、双廊、喜洲等景点，同时还在里面加上了白族扎染等元素，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商品的符号化本质上是从实用工具到文化符号的价值跃升，其核心在于通过意义赋予使商品超越功能性范畴，成为承载社会文化内涵的符号载体。现代消费已从对物的使用价值消费转向对符号价值的追逐，商品不仅是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更是个体建构身份认同、实现社会互动的符号媒介。 从功能属性的符号化改造来看，博物馆通过对传统冰箱贴“磁吸工具”实用功能的剥离与文化意义的注入，使其转化为历史文化的物质载体、城市记忆的符号化载体。冰箱贴文创设计通过视觉转译，将地域文化的抽象意义附着于实体商品，使冰箱贴超越实用功能，成为消费者建构地域认同、传播城市形象的符号媒介。

表3 客体层面的消费动因

注:该类目记录每位受访者在收益感知中提及的所有子主题，以提及特定子主题的人数计算;分母以受访者数(N=20)计算，故比例超过100%。

（二）技术赋能符号互动升级

“现在的冰箱贴做得又好看，又精致。我一看到就想买，眼睛都移不动了。”S8讲道。受访者们都表示冰箱贴文创的一大特点就是美观精致、形式创新，而形式创新主要体现在互动设计、系列产品研发。目前，冰箱贴文创的创新聚焦于美学价值提升与形式创新，通过工艺升级与设计重构满足Z世代的审美需求。在材质与工艺层面，3D打印、珐琅彩绘、滴胶浮雕等技术的应用，使冰箱贴突破传统平面化形态，呈现细腻的纹理质感与丰富的视觉层次，从单一功能性物件转化为兼具装饰性的微型工艺品。

 王岚.新时代下博物馆文创产品创新研究[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23,7(14):126-130.

 周亚瑜,朱虹.透视“汉服潮”:符号消费视角下的中国文化产品价值再造[J].学海,2024,(03):143-149.

在形式创新维度，系列化与互动性设计成为吸引Z世代群体热爱购买冰箱贴文创的又一大原因。通过城市地标、文化IP等主题整合，形成具有视觉连贯性的产品序列，例如“城市记忆”系列冰箱贴，利用符号化叙事激发消费者的系列收藏行为。而互动设计则通过结构创新实现功能拓展，S4分享道“去年我去成都玩，感觉成都就是万物皆可熊猫。然后就买了熊猫冰箱贴，这个冰箱贴还融入川剧变脸元素，拨动旁边的扇子，熊猫就可以变脸，很有趣。”以翻折式扇面结构构建动态视觉体验，互动式的冰箱贴突破了原本冰箱贴只能欣赏的情况，增加了与用户互动的同时也增加了想购买的兴趣。S18分享了他购买的另一种互动形式的冰箱贴——天坛福音八音盒冰箱贴。这个冰箱贴结合机械联动装置，内置八音盒，转动摇杆，能播放《我和我的祖国》，将镂空造型与音律功能结合，使静态装饰转化为可参与、可交互的文化载体。互动设计的冰箱贴文创通过美学精致化与形式多元化，建构起符合Z世代群体审美期待的物质符号体系。

受访者们谈到最多的另外一个点就是技术创新。S17讲道“我印象最深的冰箱贴就是AR冰箱贴。我买过一个辽博的苏绣AR冰箱贴，手机扫描它就会有动画出现，那一刻真的感觉技术赋能传统文化活起了。”辽宁博物馆的苏绣仿广绣孔雀花卉AR冰箱贴扇面图案选自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苏绣仿广绣孔雀花卉作品，采用加厚卡纸制作，扇柄为加粗楠竹柄，不易虫蛀。AR动画功能为其一大亮点，只需打开微信扫描产品包装背面的二维码，即可欣赏到相关的AR动画，让传统刺绣作品以更加生动有趣的形式呈现在人们眼前。技术赋能用户体验感驱动Z世代冰箱贴文创消费实践。智能技术的融入拓展冰箱贴产品的功能边界，感应式发光发声装置、NFC芯片联动、AR场景叠加等技术，将冰箱贴从物理空间装饰转化为多模态交互媒介，增强消费过程的沉浸感与趣味性，进一步激发购买欲。

五、媒介：社交媒体与线下场景的符号传播

（一）线上空间：社交媒体营造“符号可见性”

社交媒体通过UGC内容生产、博物馆IP叙事三种机制，构建冰箱贴符号传播网络，实现符号价值增值与消费驱动。20位受访者都表示，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过关于个人或者博物馆官方号的冰箱贴文创视频（表4呈现受访者关于媒介层面的消费动因）。S6分享道“我是一个小红书脑，前段时间刷到了一个冰箱贴爱好者发的视频，家里两面墙都是冰箱贴，记录了自己旅游足迹的同时还有文化意义，我觉得很有意思，然后每次出去旅游都会有意识的去购买几个冰箱贴。我的目标就是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博物馆。”

冰箱贴爱好者在社交媒体上的安利，构成了具有感染力的“种草”力量。在社交媒体平台小红书上，许多用户通过拍摄冰箱贴特写、制作收藏Vlog，将冰箱贴与个人旅行故事、生活感悟勾连起来。而评论区中“被种草了同款”“好想收集全世界冰箱贴”等留言不断涌现。这种基于真实情感与个人故事的分享，引发观看者情感共鸣，形成“用户即传播者”的裂变式传播效应。与此同时，博物馆也利用自身视频号进行冰箱贴视频分享。中国国家博物馆在其小红书号上多次分享其经典产品凤冠冰箱贴，文案结合历史和情感叙事，“当沉睡在展柜中的凤冠化作灵动的文创，历史便不再是凝固的时光。国博以匠人之心，将文物中流淌的东方美学，编织成可触摸的生活好物。”同时向网友展示其外观，有的分享还以销量破100万件的全民认可吸引网友购买。冰箱贴爱好者和博物馆官方号有关汉服内容的符号传播，学者将类似符号定义为一类在平台流动的、能够引发他人互动的消费符号。

王斌.新消费文化何以影响Z世代:机制､风险与应对.中国青年研究.2023年第3期.

冰箱贴爱好者的对冰箱贴的生活化记录与个性化叙事，以及博物馆IP文案的历史温度解码，为冰箱贴注入“记忆载体”“文化传承”等情感价值，触发消费者情感共鸣。情感营销理论认为，输出文化价值观、产生心理共鸣便成为互联网时代品牌传播的核心要素， 而社交媒体通过内容生产机制将商品转化为承载情感意义的符号载体，构建起“种草-共振-转化”的路径。符号消费理论则揭示，不同主体通过这些情感价值使冰箱贴从实用商品转化为可被社交识别、文化认同的符号载体。解释了Z世代因“符号化情感认同”而产生的消费实践，消费者购买的不仅是冰箱贴，更是承载个人记忆、文化归属与社交身份的符号化媒介。

表4 媒介层面的消费动因

注:该类目记录每位受访者在收益感知中提及的所有子主题，以提及特定子主题的人数计算;分母以受访者数(N=20)计算，故比例超过100%。

（二）线下场景：场馆体验强化“文化在场感”

S12讲道“我每次参观完博物馆之后，就更想买冰箱贴文创了，有一种欣赏过的文物和和旅途记忆一起带回家的感觉。”线下场景的优势在于具身性体验，游客可以观看三星堆文物实物，听到对文物的讲解，博物馆环境构建了多感官沉浸的情境，游客在文物到文创的空间叙事，打破了传统商业空间的功利性氛围，将消费行为嵌入文化叙事链条，使冰箱贴等文创产品成为参观体验的记忆锚点与意义载体。

线下场景作为“文化符号的具身化媒介”。博物馆线下场景对冰箱贴消费的吸引力，本质是其作为“文化在场”的具身化媒介。既往研究表明，Z世代重视消费空间的符号感知， 而通过空间叙事将消费嵌入文化符号网络，通过多感官体验将符号转化为身体记忆，让冰箱贴文创成为博物馆文化体验的延续、符号意义的生成。正如S12“把记忆带回家”所隐喻的，当冰箱贴承载的不再是简单商品，而是线下场景赋予的具身化文化符号，其消费吸引力便超越了物质层面，成为Z世代建构自我、连接文化的深层需求满足。

社交媒体与线下场景的协同本质上是“符号可见性”与“文化在场感”的互补。线上通过情感营销构建符号化的社交传播网络，拓展消费实践的文化意义；线下通过博物馆环境中强化具身化的文化连接，让虚拟符号在真实空间中找到意义锚点。

六、主体：Z世代群体的冰箱贴文创消费心理

（一）以冰箱贴文创建构“可见的个性”

Z世代将冰箱贴文创消费作为个性身份的符号编码，通过冰箱贴文创的选择与展示，将消费行为转化为自我个性和审美的可视化表达。S16讲道“我很喜欢古建筑，所以看到精致的当地建筑的冰箱贴就会购买。而且感觉冰箱贴不论放在家里还是宿舍都体现了我有审美，是一个拿得出手的爱好。”相较于笔记本、书签等功能性周边对文化元素的直接复制，冰箱贴更注重对文物纹样、地域符号的现代解构与创造性转化。S1则说道“我喜欢购买冰箱贴主要就是它比笔记本那些周边好看很多，而且款式、风格多样，不像笔记本只有一个本子的形式。漂亮的冰箱贴贴着，也能让别人看出来我有审、有眼光。”冰箱贴作为一个注重观赏价值和文化价值的文创产品，在外观精美程度、形式创新程度，比功能性周边更有潜力。Z世代群体对博物馆冰箱贴文创的青睐，显著源于其对“精致颜值”的本能追求与审美表达需求。这类文创产品往往以细腻的工艺、独特的视觉语言打造出兼具艺术性与设计感的外观，满足Z世代对“高颜值物件”的视觉偏好（表5呈现受访者关于主体层面的消费动因）。

 张剑,韦雅楠.互联网传播中品牌情感营销策略探析[J].青年记者,2021,(22):113-114.

 余正勇,吕宛青.旅游者对乡村民宿消费空间的符号感知与体验研究——基于成都市多个乡村的调查分析[J].价格理论与实践,2024,(08):102-107.

Z世代青年群体对冰箱贴文创的消费偏好，本质上是通过商品符号完成“个性可见化”的身份建构过程。当他们将故宫凤冠的鎏金纹样、苏州园林的窗棂线条等元素的冰箱贴陈列于家居或宿舍空间，这些兼具文化内涵与设计感的“微型艺术品”便成为个人审美品味的可视化标签，传递注重细节、具有文化审美的自我形象。符号消费理论认为，商品是个体身份认同的外显象征，消费者通过对特定符号的占有与展示，完成“社会自我”的建构与强化。 由此可知，这种消费行为本质上是Z世代通过物质符号进行“审美可见化”的身份建构，借由高颜值的文创产品向外界展示其对生活美学的追求与文化品味的独特性。

表5 主体层面的消费动因

注:该类目记录每位受访者在收益感知中提及的所有子主题，以提及特定子主题的人数计算；分母以受访者数(N=20)计算，故比例超过100%。

（二）在礼物赠送中进行社交关系维护

博物馆冰箱贴文创常被作为Z世代群体旅游之后赠送好友的伴手礼首选，这种行为体现了符号的社会可见性，冰箱贴文创的符号价值需通过社会互动，如展示、分享、讨论，实现了其的意义增值，形成“消费即传播”的闭环。 S5分享道“四月份去北京的时候，我给朋友带了很多冰箱贴作为伴手礼赠送，因为冰箱贴很方便携带，而且北京文化底蕴深厚，冰箱贴又有文化内涵又特别好看。我在国博里面买了很多，抢到了特别火的凤冠冰箱贴。还去故宫文创买了很有意思的冷宫牌匾、御膳房牌匾冰箱贴。”

Z世代购买博物馆冰箱贴文创，并非仅为获取使用价值，更在于追求其承载的文化象征意义。当Z世代向朋友赠送冰箱贴时，首先是一次文化符号的展示，冰箱贴浓缩的文物纹样、地域特色等元素得以呈现。朋友间围绕其设计细节、文化内涵展开分享讨论，这种互动使冰箱贴超越实用功能，成为文化交流的媒介，符号价值在对话中不断增值。每一次赠送，都是“消费即传播”的生动实践。赠送者通过礼物传递对文化的理解与审美偏好，接收者在感知讨论中深化对文化符号的认知，最终形成从个体消费到社交传播的闭环，让传统文化借助现代文创形式在Z世代社交圈中实现意义升华与广泛传播。

 孔明安.从物的消费到符号消费——鲍德里亚的消费文化理论研究[J].哲学研究,2002,(11):68-74+80.

 

 靳海鹏.青年博物馆文创产品消费研究:一个社会实践分析视角[J].中国青年研究,2025,(02):69-77.

（三）承载旅游记忆与文化认同的双重情感载体

博物馆冰箱贴文创成为了Z世代建构旅游记忆与文化认同的双重情感载体。符号消费理论强调消费行为是对“意义”的生产与存储，而冰箱贴正是Z世代将旅游体验转化为物质符号的实践。 S1讲道“我每去一个地方都会买冰箱贴，现在家里的冰箱门还有宿舍门都贴满了。每次不经意看到这些冰箱贴就会回忆起旅游时候的美好记忆，我的旅游足迹通过冰箱贴记录了一遍，回忆也通过冰箱贴串联在一起，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当看到冰箱贴时，冰箱贴能精准触发具体旅行场景回忆形成“记忆锚定”效应。在这里，冰箱贴触发的不仅是视觉记忆，更是对旅行中空间体验，如街道环境、市井声音，以及社交互动，如同行者对话、当地人文接触的多感官回忆，使冰箱贴成为个人经历的叙事工具。通过购买冰箱贴，将流动的体验转化为稳定的符号载体，实现“到此一游”的物质化封存。符号消费是一种理念上的实践，消费者所购买的不是商品而是理念和物背后的意义，Z世代通过收集不同地域的冰箱贴，在冰箱表面构建可视化的“旅行地图”，完成对自我经历的符号化重构。

对该群体而言，冰箱贴不仅承载旅游记忆，还承载着其对传统文化的认可和喜爱。S9讲道“我很喜欢传统文化、民族文化。冰箱贴文创体现了地域文化、服饰文化、饮食文化、古建筑等等，涉及众多我感兴趣的领域，而且像藻井冰箱贴做的很精细，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当Z世代购买冰箱贴文创时，消费行为已超越对旅游纪念品的浅层收集，转化为对传统文化的具物化喜爱与认可。故宫“太和殿藻井”冰箱贴将高14米的宫廷藻井缩至8厘米直径，采用珐琅彩工艺还原“金龙蟠卧”“星宿图”等细节。商品的符号价值在于其承载的社会意义，而冰箱贴通过对文物纹样、地域文化的符号学转译，如藻井冰箱贴承载古建筑文化，而冰箱贴的形式使传统文化成为可佩戴、可展示、可对话的日常符号。

消费社会中的商品本质是“符号的系统化操控”，消费者通过对符号的占有与展示，实现个体记忆的具身化与文化身份的可视化。冰箱贴的独特之处在于其兼具“旅游记忆的具身化存档”与“文化认同的具物化表达”双重功能，成为连接个人体验与集体记忆、物质符号与精神归属的核心载体。

七、结语

本文基于符号消费理论，从客体、媒介、主体三个层面解构Z世代对博物馆冰箱贴文创消费的多重驱动机制。作为客体的冰箱贴通过文物符号的视觉转译与地域文化的微缩编码，技术赋能的形式创新，形成吸引消费的物质基础。媒介层面，通过线上媒介和线下场景进行冰箱贴文创的符号传播。而Z世代的主体消费心理就是通过收藏、展示与馈赠行为，将冰箱贴转化为个性表达的视觉符码、社交互动的文化中介及情感认同的记忆锚点。

基于研究发现，博物馆文创开发与品牌运营可从产品设计与传播策略展开。在产品设计层面，需聚焦技术赋能与美学升级。美学上，一方面，提炼珐琅彩、錾刻、织绣等传统技艺的核心技法，将其转化为适用于现代工业生产的工艺语言，在保留文化质感的同时提升量产可行性。另一方面，探索夜光材质、温感变色涂层等新型材料的符号表达潜力，通过材质特性强化文化符号的视觉辨识度。技术上，融合NFC、AR等智能技术实现多模态交互，开发可折叠、磁吸拼接等互动结构设计，允许用户自由组合文化符号模块，如拆分重组地域地标与非遗纹样，形成参与式的符号建构体验。在传播策略层面，通过线上线下协同激活符号的社交属性与情感价值。线下强化具身化体验深化符号沉浸，以现场的良好体验感吸引用户“把文物带回家”。线上则构建主题化社交传播体系，依托小红书、抖音等平台发起“我的冰箱贴旅行地图”“家庭博物馆”等互动话题，鼓励用户分享其和冰箱贴的故事。博物馆与品牌官方账号打造系列化内容矩阵，通过短视频拆解文化元素、“收藏指南”向用户详细介绍冰箱贴中的文化内涵和设计，并联动自媒体博主将冰箱贴融入家居装饰、旅行vlog等生活场景，强化符号与生活方式的关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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